69.病穴

    为了适应所有人而修剪自己的人，很快就会只剩下骨头。

    ————阿兰·德波顿

    “我要去跃迁轨道查明情况，基站不可能莫名其妙塌掉，破坏它的人和埋伏击落军校战斗机的是同一波人。”

    姜时漾说出这句话时，沉殊然立马否决，他急而猛地抓住姜时漾的手腕，或许他天真地以为这样微妙的身体接触或者是简单的言语说服能让姜时漾改变想法。

    “长官，你的阻止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去，这个星球还没离开的人都会死。他们的死，还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姜时漾甚至都懒得听他讲劝阻的话，“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乖乖等我，而是被我打晕，醒来以后乖乖等我。”

    沉殊然知道他阻止不了姜时漾，她总是这样，他不明白她想要什么，自由、金钱、地位…好像都不是。

    他那双惯会卖惨服软的浅灰色眸子盯着她，对峙了两秒钟后，他松开手。

    这两秒明明很短，他却早在脑海中将过去的十年迅速走了一遍。

    沉殊然又探头，咬住姜时漾耳朵，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牙齿轻轻摩弄着耳骨，“你不许死，不许比我死得早。”

    明明比姜时漾高半个头，却好像整个身体都依附在她身上。

    其实他从很早以前就这样了，是依附着她生长的藤蔓。

    “我当然会安全回来。”她说。

    因为这件事情的策划者，不会舍得她现在死。

    “姜时漾，策划者的心思不是你赴死的筹码。”谢观今猜测到姜时漾的想法，也出言劝阻。他远不如沉殊然了解姜时漾，自以为还可以说服她从长计议。

    这句含着关心的话，被她甩在身后，她走的很果断，在留下一定会回来的承诺后。

    跃迁轨道，一颗巨大的漂浮垃圾块被能量紊流推动着剧烈晃动，黑装夜行衣男蹲在垃圾块上，聚精会神地盯着轨道上的飞船。

    他无神的眼睛在看到远处一个细小的黑点时，迅速亮起，低声说道：“来了。”

    姜时漾第叁次被谢观今催：“你先去睡一会，我来开，我也能操纵的好不好？”

    姜时漾眼睛认真地盯着四周，冷静地拒绝，“不，我不放心你，也不完全信任你。”

    谢观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不完全信任我，那你之前说……”

    姜时漾操纵着激光炮击碎迎面撞上来的漂浮块，“骗你的。”

    谢观今气得不讲话了，抱胸缩在后座，姜时漾难得耳边清净。

    透过后视镜，她看到谢观今一脸“你这人怎么这样”的幽怨表情，轻笑了一声，“不用太焦虑，我能应付好，现在是不是没有那么焦虑了？我看你像是在心里骂我是个坏女人。”

    谢观今后知后觉，姜时漾在逗他。

    他确实很紧张，他知道自己很难死掉，紧张的无非是姜时漾的生死，这种紧张感不亚于带军和联邦打架。

    他的脸颊慢慢红起来，谢观今用手背遮住口鼻，小声嘟囔，“怎么回事…你的战斗机里怎么这么热…开的谁送的？难用死了…”

    “人造人也会感觉到热吗？”姜时漾故作惊奇地询问。

    谢观今刚想反驳什么，突然瞳孔骤缩。

    他的视力远超常人，这让他看到了远处漂浮的大块垃圾上站着一个人，在猛烈的紊流里，他毫发无伤。

    “小心，前面叁点钟方向，有个人。”他严肃地说。

    姜时漾淡淡“嗯”了一声，“看到了，只有一个人。”

    谢观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放我出去，我去会会他。”

    他刚探出去个头，脸部皮肤就被割伤。血珠被风浪裹挟着迅速飞出，下一秒就看不到影子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紊流这么厉害，那人看起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姜时漾操纵战斗机，飘逸轨道，“先回来，他一会儿会想办法击毁机甲，到时候拉着他一起坠毁。”

    她迅速探查了一下脚下的位置，“下面有一颗流浪星，可以迫降。”

    话音刚落，机甲顶部就传来“轰隆”一声，那人轻巧地落在机甲头上，姜时漾从外置的收声器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很难听的嗓音。

    “抓到你了。”

    “警报警报，飞行机翼遭到破坏。”

    “警报警报，发动机内部卷入可疑物质。”

    “警报警报！”

    一瞬间，机甲内置的八个监测报警装置一齐响动，姜时漾皱眉启动紧急迫降装置，她对着谢观今喊：“跳出去，把那个人抓住，带他一起。”

    “嘶，遵命。”谢观今抹掉脸上疤痕渗出的血珠，皮肤迅速愈合，疼痛感让他眉头皱了一下，他从小窗钻出，也跳到顶端。

    “喂，我说你给谁卖命，这跃迁轨道可不好受，你蹲了多久？”谢观今打量着他的全身，在思考从哪个方向进攻。

    那人呆滞了几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然而不等他反应，谢观今就迅速冲上去抓住他的脖子。

    谢观今的手碰到那里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皮肤灼热得恐怖……

    他在这里蹲守了多久了？

    姜时漾长舒了一口气，“燃料耗尽了，开始迫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