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不可能考2分 第79节
“不知道。”明灿说,“不过,等你做出最棒的小提琴,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到时候你会来买吗?” “嗯。”明灿伸出小指头,和他拉了勾,“八百万,我说到做到。” …… “你那时候口气是真大呀,你妈拦都拦不住,你就和人家拉勾定下八百万的契约了,哈哈哈。”乐汀老师乐不可支,“后来,阿潇就经常来我这儿,跟着我的学生们一起学做琴,可惜没过几年他爸妈就离婚了,搬家之后,他渐渐就来得少了。” 明灿沉默了很久。 她对自己小时候慷慨大方的样子还有点印象,可是,对于具体的事迹,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超级大渣女,到处乱撒承诺,然后转头就忘。 不过。 这么久远又幼稚的约定。 池潇肯定也早就忘了吧。 “他后来还有来找您吗?”明灿问,“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您还记得吗?” “我得想想。”乐汀老师抚了抚额。 明灿抱歉道:“您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乐汀老师走到工作间外边的走道上,夹着走道的两面墙上挂了满了小提琴。 她抬手亲抚小提琴细腻的面板,忽然有了头绪:“我记起来了,他上高中之后好像来了一次,那应该就是最后一次。那天他穿着校服,个子一下子窜得好高,我见到都吓了一跳。” 明灿笑起来:“您记性不是挺好的嘛。” 乐汀老师:“哎,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那天拿了一把琴给我看,说是他自己做的,就差上漆了,他想在上漆之前让我指点一下,看看哪里还能做得更好。那把琴真的很漂亮,我到现在都记得,手艺比我年轻时候好多了。” 明灿怔住。 乐汀老师转过来看着她,说:“对了,你不是很喜欢清亮明快的琴音吗?他那把琴的选材、面板厚度,还有琴桥音柱的高度,都做得很像你喜欢的那种。” …… - 正午时分。 秒表一响,池潇立刻从沸腾的锅里捞出面条,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拿出来之后再放进凉水里收缩,这样做完,面条的口感肯定比上一次做得好很多。 另一口炖锅里滚着从早晨熬到现在的骨汤,池潇舀了一个大碗一个小碗,把收缩完的面条放进汤碗里,端出去。 来到餐厅,他抬起眼,看见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明灿刚刚脱了外衣走进来,脸上还残留着户外冷气冻出的红晕。 她垂眼看着淼淼,头也不抬地说:“这里是我家,我不能来吗?” 池潇盯着她看了会儿,莫名的,觉得她状态有点奇怪。 “午饭吃了吗?” “没。”明灿走到餐桌边,瞄了眼池潇端出来的东西,“你就弄这个给淼淼吃啊?面条泡汤?” “有浇头啦!”淼淼从旁边抱过来一个大大的保温盒,“浇头是从外面买的。” 明灿从淼淼手里拎起保温盒,拿到桌子上,嘟囔了句:“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关键的东西知道从外边买,没自己做。” 池潇对她的挖苦不以为意,边走向厨房边问:“你吃多少面?” “二两吧。”明灿说着,跟着他走进厨房,拿餐具。 想起自己还没洗手,她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 “嘶——”明灿倒抽了口气,“好烫啊!” 她的手在外面冻得有点僵,这会儿还没暖过来,像冰块一样凉,猛地被四十多度的水一浇,自然感到一阵刺痛。 池潇走过来,将水温调低,抓着明灿的手去冲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皱眉。 “刚才在外面逛了会儿。”明灿说,“忘记戴手套了。” 她低眸盯着水槽里,池潇修长的手指抓着她手背,仅片刻就松开了。 “外面那么冷,逛什么?” “没逛什么。”明灿耸了耸肩,仍盯着水槽。从走进屋子里开始,她眼睛就没抬起来过,“闲得慌。” 安静片刻。 “你今天怎么了?”池潇刚拿走的手忽然又伸过来,在水流中捉住她手腕,“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第54章 午安 他的手很烫, 明灿手腕像被烙了一下,着急地挣开,缩了回去。 “睫毛掉眼睛里了。”她解释, “有点难受而已。” 池潇:“不弄出来吗?” 明灿仍低着头:“等会儿它自己就掉出来了。” 她草草抹了洗手液, 冲干净, 转身去拿餐具。 池潇无声打量着她。 印象中的明灿永远坦率大方, 无论碰到多尴尬窘迫的事儿,她都会仰着头直视一切,理直气壮, 理不直气也壮,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逃避”二字。 他似乎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一直垂着眼睛, 好像碰到了什么非常难以面对、连她这样的性格都觉得不知所措的事情。 可惜。 只要她不愿意说,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趁明灿还没走出厨房,池潇又问她:“早上干什么去了?” 明灿身形一顿,镇定地回答:“什么也没干,出门就来这儿了。” 池潇:“是吗。” 他尾音上挑, 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好像憋着坏水。 明灿回眸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意见?” 这一眼颇有气势, 目光一如往常的明亮,说明她的心情并不很差,应该没有碰到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 池潇心定了些,瞅着她说:“没意见。” 顿了顿, 他继续道:“只是觉得, 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见惯了她穿奇装异服,忽然有一天看到温柔大方的穿搭, 羊绒大衣、毛呢短裙配高筒袜,长发半扎半披肩, 脑后编着蓬松的麻花辫,还束了飘逸的丝带,脸上化着清透的妆容,整个人像从日系杂志里走出来的美少女模特,让人眼前一亮。 明灿怔住,耳尖发烫,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她今天精心打扮,是为了见乐汀老师,可是她刚才告诉他出门就来这儿了,他该不会误会她特意打扮漂亮了来见他吧? “我每天都这么漂亮。” 明灿撂下这句话,没再看他,拿着餐具快步走了出去。 顺手还把厨房推拉门带上了,关得严丝合缝。 来到餐厅。 她放下餐具,吁了一口气,听到心脏在胸腔里不受她掌控地、快速地跳动。 过了几分钟,明灿的面也煮好,三人围坐桌边,各挑喜欢的浇头倒进汤碗里,和着面一起吃。 淼淼抱着他的小碗,一边吃面条一边仰着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好奇怪,他们今天都不说话,这样他就听不见他们的心声了。 平常饭桌上,妈妈还挺喜欢说话的,准确地说,是喜欢指点江山,给爸爸安排这样那样的工作,也给他这个小朋友安排这样那样的学习和活动。 今天妈妈出奇的安静。 都吃了好几口爸爸煮的面条,也没想起来评价一下口感怎么样。 明灿慢吞吞地吸着面条,长睫低垂,神色有些沉郁。 高一那年,池潇和她表白的时候,背上背的应该就是小提琴盒吧。 而不是什么网球拍袋。 那应该是个奶白色的三角琴盒,和她这些年常用的那一款琴盒非常相似。 不仅如此。 明灿努力回想着,似乎拼凑出了一些记忆的碎片,想起那天池潇好像和她说过,有礼物要送给她。 是他亲手做的琴吗? 可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决定放弃小提琴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一件事情明灿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是自我意志的坚定践行者,不会因为谁的好感、谁的付出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从乐汀老师家离开,明灿说有事要去学校一趟,让司机把她送到了b大门口。 司机离开后,她也从b大离开,一个人在寒风凛凛中走了两公里,来到这里。 冷风吹得她脸颊冻红,四肢发僵,头脑却没有变得清醒,还是纷纷杂杂的一团乱。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里有震惊,有难过,有紧张,更多的却是彷徨。 就像一艘久远的、载满了宝藏的沉船忽然被打捞到了岸上,船的主人此前表示过这艘船其实并不存在,曾经漂浮在海面上的只是幻像,而这艘船将要抵达的地方,也不再需要船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