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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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我们穷游客都不带行李,纯靠一些好心人接济。”说罢,他往好心人身旁挤了挤,主动将伞捞了过来。 “别给人家的爱好抹黑了。”叶阮腾出了双手收进口袋里,对他的出现深表怀疑。不去秦淮河,不去玄武湖,跑到这条甚至不在中山陵的梧桐大道来旅游? “这附近什么都没有,你来旅什么游?” “我迷路了啊。”雁放秉持着有问必答,乱答胜过没答的作风信口胡诌。 “哦——”叶阮语气意味深长,“那你预备去哪儿?” 雁放这回倒机灵了,报了叶阮住的酒店名,表情看上去相当欠嗖,是那种超市里不给买东西下一秒就能躺地上的小孩同款的表情。 叶阮不理他了。 对付这种小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管住嘴迈开腿,大胆往前走。小孩和雁放一样没底,不出一分钟就能哑巴似的爬起来,跟在大人屁股后边假装无事发生。 两厢沉默着走过这条大道,没了梧桐的遮挡,前方大雪劈头盖脸砸来,是一条市井长街。 大年初一,鳞次栉比的店铺几乎都闭门休业了,只剩街角两三家店开着,卖过年的礼品。 雁放缝着嘴尽职地帮叶阮撑伞,看他轻车熟路地走进这条街。长街拦腰截断,横穿过一条小路,小路的一侧通向一栋可见年头的居民楼,门脸很窄,红褐色的外立面被经年的风吹雨打洗旧了。街角开着两家店,一家闭门的奶茶店,还有一家开门的花店。 花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正忙着把门口被雪打蔫的花依次挪进屋里。 虽然没什么生意,但他好像挺有闲情雅致的,一居室的门面里置着一张圆形玻璃桌,上面摆了两杯冒白烟的热茶。 他在等人?雁放刚想到这一点。 原木风的门上挂着一串风铃,叶阮走过去,脚步声在雪地里嘎吱作响。 老板放完一盆花,扭身出来,一抬脸迎上他,原本平淡的表情添了一丝喜色,“来啦?新年好哇。” 普通话带一点口音,雁放听懂了,眼神在老板跟叶阮身上来回转溜。 头顶扎得慌,一抬手摸上一片绿叶,悬在门上的绿萝耷拉他脑门上了。雁放赶紧闪开,把自己的头顶跟这抹绿相隔八丈远。 “哎,今年还领了个帅哥来,男朋友吗?”老板说着将手上的雪水擦在围裙上,又转身拿了个杯子倒水,“雪下的大,我猜你会晚点来。”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雁放腰板挺直了,目光几乎要飞出眼眶去。 可惜叶阮不解风情,端了圆桌上那杯热茶,只记得回老板一句:“新年好。” 老板哈哈一笑,“你们先坐。”他把手里那杯热茶递给雁放,掀开帘子往里间去了。 雁放站在这座小型植物园里,捧着热茶四处打量:“你来买花啊?” “嗯。”叶阮喝了热茶,整张脸红润了一些,也许是被空调暖风烘得,总之显得没那么生人勿近。 他把杯子放回桌面,弯着腰在店里逡巡了一圈,捏起一支朱顶红阿弗雷观赏。 身后传来杯子磕在玻璃桌面的动静,雁放黏人地凑了过来,像条不能离开主人半米的狗。 叶阮把阿弗雷送回玻璃瓶中,对着雁放的方向侧了下身,平静地说:“待会儿要去墓地,你也选一束花吧。” 两步外的身影停了一瞬,雁放倒抽了口气,没想到大年初一他到南京来是为了扫墓。为谁扫墓呢? 祭奠的花……应该选白色或黄色的吧? 雁放对此知之甚少,头一次嫌弃自己都弯了,怎么心思还这么直男。 脚边数十个花筒的花,雁放认识的没几朵,他挠了挠头,发出求助信号:“你帮我挑一挑?我怕我选错了。” 叶阮张了张口,只有他们两人的环境里,换气声也格外明显,雁放下意识觉得他会脱口而出“随意”或是“心意到了就行”诸如此类的话,因为叶阮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 可见迟疑了一会,空调热风嗡嗡作响。 “梅兰竹菊。”叶阮做完了思想斗争:“他喜欢这些。” 雁放眨了眨眼,来不及反应“他”是谁,消失的老板回来了。 他怀里托着一束包装精心的花束,主花是百合和小朵的乒乓菊,配以文竹和蓬莱松点缀。花束清淡雅致,有一副君子之相。 雁放的交际圈里没有文绉绉的存在,思来想去也没人能配得上这么雅的花束,他脑子一转,竟是突兀地想起了那张照片上的陌生男人…… 老板拉上帘子,收回来的手里还握着一束单支的栀子花。释迦栀子——主宅花园里的品种,雁放认得。 老板把两束花一并交给叶阮,仿佛熟人那样交代道:“一大早来扎的,你看看满意不?今年雪来得急了,大棚里的栀子经不起冻,没几株能看的,倒是以稀为贵了。” 叶阮接过花拨了拨,挑不出毛病,指尖带着露水说:“谢谢欣哥,辛苦你跑一趟。” “哎,没事。”被他称作欣哥的老板喝了口水,顺着玻璃门往斜对面的居民楼指了一道:“每年初一就等你来,把花给你我也算完成任务了,紧走两步就回家了。” 雁放赶忙从叶阮身后冒了个头,一副接见领导的架势,“欣哥是吧?你好你好。” “你好帅哥。”欣哥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