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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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背又佝偻下去:“没有目击证人。” “那日黄大人命我抄录清辞,我抄至深夜。” “王长期那畜生,与人在官署饮酒,口中骂骂咧咧。” “他是个嘴上不顾忌的,酒后什么都说。” “怕旁人听去,便将门房支走。” 这些都是冯钰在事发后,自己查证到的。 当天夜里,他并不知道这些。 正抿着笔尖,认认真真完成上官下达的任务。 昏黄灯下,认真抄写的他,哪知大祸临头。 辰时时分,在缺少炭火,冰冷冷的官署里。 他冻得发僵,正想着快些写完,在后边供小吏歇息的屋中生火取暖。 不料,门嘭地被踹开。 王长期那浑人走了进来,满身酒气,双目赤红。 王长期好风雅,喜游猎,虽年过四旬,但身壮如牛。 反观冯钰,弱不禁风一把瘦骨。 在门啪地被踹开时,冯钰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寒风卷入屋中,他见是上官,起身行礼。 王长期却不答不应,只死死盯着他,像是狩猎的饿狼看着白兔的脖颈欲磨牙吮血。 冯钰当时便心中一跳,下意识想要道歉。 王长期却走上前来:“这是黄大人让你抄的?” 一边问,他一边拿起冯钰抄写的东西。 扯着嘴角冷笑道:“你倒认真得很!” 王长期是上官,在读书人中声望极高。 冯钰一个翰林小吏,自然是不愿开罪上官的。 听他口气不对,连忙道歉。 但王长期却半个字不听。 忽然抬手一扬,将冯钰抄写的文书,抛洒开来。 “阉党奸佞!都是阉党奸佞!” 王长期怒极的声音,伴随着浓烈酒臭,在屋中回荡。 冯钰心中憋气,但不敢得罪他。 也不敢耽误手上的事,忙弓腰去捡。 洒了满地的文书,冯钰一张张捡起,生怕弄脏弄乱。 王长期胸口起伏,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忽而大步上前。 冯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提起。 鉴于大景官员武斗之风盛行,冯钰本以为自己会挨酒鬼一顿打。 不料,他却面朝下,被按在了满桌案牍之上。 身下垫着抄写的文书…… 说道此时,冯钰已是泣不成声。 赵鲤实在看不下去,起身递上袖中帕子。 “坐下说吧!” 冯钰这才继续道:“那畜生,一边行不轨之事,一边叫骂。” 叫骂阉党,叫骂黄礼大人,骂沈家叔侄,骂……赵鲤! 正值靖宁卫在水宛干了大事,朝堂震荡。 王长期借着酒劲,与其说是为了奸淫,不如说是他兜着火气无处发泄,最终找上冯钰这个正加班的弱者。 将朝堂纷争,全发泄在了一个无辜者身上。 并不为泄欲,只是为了羞辱冯钰这个为黄礼抄录文书的人,借此泄愤。 事后,以亵裤一揩污物,还套在冯钰头上,便是因为这个。 赵鲤越听越觉恶心。 绢娘早已嘴唇发白,眼中蓄上泪水。 “我……”冯钰声音哽咽,“我本想今日在这戏楼里,用柴刀剖出自己心肝肠肺,以死控诉王长期。” “不料,遇见了您。” 第724章 复仇 今日华林部头牌朱冲,要在戏楼中唱的曲目叫鸣凤记。 这占人很多的大武戏,最是热闹非凡。 戏目阵容齐整,平常不常演。 也只有年节时才演一出,对朱冲的戏迷来说,这大轴推出的鸣凤记,是决不能错过的。 只要爱听戏的都汇集此处。 冯钰也是戏迷,花了一年月俸银子得了一张票券。 本想着,年初七乐乐呵呵来听戏。 不料,毁灭比快乐先一步到。 冯钰原本的计划简单、狠绝——朱冲唱得满场调,踢腿,亮住,满堂叫彩时,用那柄断柴刀,剖出自己心肝,从这楼上跃下。 最好啊,摔得满地脑浆子,将还带着热乎气的血,溅到贵人的衣摆上。 冯钰说着,含着泪水的眼中狠辣与绝望糅杂。 绢娘听得心里难受:“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冯钰本欲冷笑,可见绢娘关心又难过的神情,稍敛身上尖刺,缓缓道:“事发之后,我寻了很多人。” 冯钰想去五城兵马司,但在门前雪里绕了整一日。 终不敢进去,述出自己曾遭受的一切。 翰林院直属上官得知此事,次日命他归家思过。 他曾想着去寻御史,寻黄礼,但他一个翰林庶吉士,连拜帖都投不进去。 又有王长期从中作梗,冯钰在外奔走的短时间里,翰林院中竟传出许多不堪的传言。 “他们道我与多人有同衾之好,以……以臀迎人魅上。” 看着冯钰发抖的模样,绢娘于心不忍,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二。 但又无话可说。 伤害已经造成,任何言语安慰,都无济于事。 数日来,心灵层面的折磨让冯钰十分痛苦。 赵鲤看见他一直不停抠着自己虎口的伤口。 那伤处裹着绢娘织的帕子,但又被冯钰抠出了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