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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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冷声道:“熄灭篝火。” 他话音落,立刻有那还晓得怕的士兵站起来,穿着草鞋的脚踩熄了篝火。 一线黑烟升起,又消散在天空。 篝火方才熄灭,余烟方才散尽,那啃食尸体的无目怪异突然侧首。 它生得一对大象似的大耳朵,略转了一下,伏低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听。 半晌,它邀功似地对主人吱吱两声。 透过疏疏林子,远远的见一条黑线自地平线朝着那土城奔来。 作为先谴斥候的阴阳师,并不以目力为长,一直到那条黑线靠近,他艳红嘴唇才勾起。 但见那只先谴骑兵,立在义州土城下,打着大景的旗帜叫开了城门。 “快了,快了!” 难掩兴奋,阴阳师细长的舌尖,绕着嘴唇舔了一圈。 他们安静等了许久。 终于,地面开始震颤。 一些细小的石头,随着这轰雷般的声响晃动。 地平线那端,一支玄甲军士正朝着义州土城而来。 为首一人一身戎装,面容俊朗得很。 却是沈晏亲自披甲上阵,领军而来。 在他身侧,是同样一身戎装的谈莹。 谈莹体态挺拔修长,骑在马上瞧着矫健无比。 那阴阳师自袖中取出个白纸折的纸鹤,双手合拢再展开来。 那只纸鹤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处飞去。 做完这些,阴阳师眯眼笑着抚摸他脚边式神的头,言道:“撤吧。” 他们走得果决,离开前顺带着遮掩了山上的脚印痕迹。 正通过城门的沈晏,身着山纹甲。 他左手握缰,缓缓收拢右手手掌,掌心中那只眼睛随之闭上。 沈晏看了一眼谈莹,他神色冷肃阴鸷,大抵只有垂眸时一闪而逝的光可窥见他的心思。 谈莹视线向着远山疏林瞟了一眼,随后仍作不知,缓辔徐行护送沈晏进入土城。 义州虽在边境,但土城城墙低矮。 沈晏一行刚骑行通过城门,便有几人狼狈迎上来。 朝鲜终究没能守住防线,国王像是狗一般被赶到了这里。 他领幸存的大臣伏地而哭,盼着大景能帮他夺回土地与王座。 沈晏座下黑马不耐烦打个响鼻,甩了甩鬃毛。 若不是沈晏扼住缰绳,这暴躁的烈马本是打算先将这哭出鼻涕泡的脏家伙踩上两脚的。 沈晏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对这丧家犬似的国王更无好脸色。 连面子情也懒得去维护,一抬手便有军士上前来拖这国君。 拖人的这军士个子不算高,黑面膛生得一张坏人脸。 从后架住人便往道旁拖。 人拖走,只在黄土垫的地面上留下两道笔直又对称的脚后跟拖曳痕迹。 朝鲜国王显然没料到会遇上这些不讲究的主。 一脸愕然连哭出来的鼻涕都忘了抹。 叉着他离开的那军士,见状脸扭曲了一瞬。 但这瞬间的失态很快隐去,他面无表情拖人,手中簌簌洒落些许香灰。 香灰触碰到朝鲜国王的身体,立时变黑。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谈莹,借举手的动作掩住唇畔冷笑。 这位亡国的国王,果然只是一粒毒饵。 谈莹驾马,马蹄将地上变色的香灰踩散。 …… 倭人军营。 最中间的军帐最高最大,血腥味也最浓。 一刻钟前,掐着点送了十二个俘虏进帐中。 帐中咯吱咯吱,令正常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也响了一刻钟。 一只纸鹤,扑簌簌从帐帘缝隙飞入。 纯白的纸鹤被一只满是血的手接住。 打着酸嗝的男人,将这纸鹤凑到油绿骨火旁烧了。 然后舔舐灰烬,读取远方传来的讯息。 他眼睛逐渐亮起,随后仰头大笑。 “沈晏,是沈晏吧?” 若说当今倭人里谁的名声最大,沈晏当列榜首——虽然不是好名声。 盖因那艘引发大疫,毁灭一城的疫船,沈大人大名被刻在小木头神龛上天天施咒咒他。 便是小孩传唱的童谣,也常提他大名。 如今这大恶人竟亲自来了义州,可不叫仇者狂饮三坛烈酒? “天助我等。” …… “天助我等!” 京都之中,有卜部氏老者哈哈大笑。 这脸上大片老年斑的卜部曾文叮嘱子孙:“有强大神灵降临。” “明日,你们定要好生表现,赢得那位大人青睐。” 被他叮嘱的几个青年男女,衣上暗处绣着所谓神代倭文,闻言纷纷恭敬应下。 第1157章 鸟居 锃—— 锃—— 清晨蒙蒙亮的天空,云片疏朗。 赵鲤脸上依旧带着半块面具,披头散发从悬挂着轻薄纱罗的御帐台上坐起。 她现在的黑发长可及地。 腹内饥饿加之一夜警惕假寐。 只在天边挂白时才稍微深睡了一小会,便被院中一声接着一声的声音吵醒。 多重因素叠加,赵鲤如怨鬼一般将自己的脸从黑发后扒拉出来。 脸上半块不透气的纯白面具,更叫她恼火。 大抵是听得浆洗得梆硬的衣料摩挲,绘着夏夜萤火虫的障子后,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