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陆绥听了这中肯的评价,无奈地挑眉笑了。 最初他觉得陆绥是个徒有虚名还狂妄自大的人, 接触下来发现他也就这张脸占了狂。 待人真诚,处事文雅,没有半点戾气。 廖教授说嗨了:“现在和当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感觉没那么伤感, 肉眼可见的幸福了。” 陆绥实在是忍俊不禁, 笑得开怀。 或许这是为什么两人明明差了十几岁岁也能如此要好的原因。 他觉得陆绥的身上有种艺术家难能可贵的气质,他没有贝雷帽, 没有糟糕的满是丙烯气味的双手,他擅长用理性思考, 创作模式或许没那么正确而专业。但当他遇到自己擅长领域时就会迸发出极大的热情, 待到热情退却依旧坚持。他见过许多的画家,他们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拖延,说句笑话,就连自己也常常有各种理由导致项目搁浅, 但陆绥却不一样, 他有极强的忍耐力。 廖听澜也笑了起来。 他觉得应该送陆绥一句话:“你是天生的乙方。”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山脚下。 这条路是进村的唯一途径。 山野雾气环绕,能见度很低, 车开得很慢。 当碎风吹着碎云,阳光穿过树林的铺天盖地,他们也见证了自然的腐朽神奇。 这条路,他曾经用粗布鞋丈量过,如今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就只剩下热泪盈眶。 廖听澜片刻的情绪失控被陆绥看到了。 他不算是会安慰人的那种,只能默不作声地拍拍肩膀。 “哇!真的好美!” “不枉这山路硌得我屁股疼。” “哇去,美的我词穷!” …… 同学们兴奋地连行李都忘了拿,还是陆绥帮他们把行李搬下来的。 他这次的探访和上次的感情截然不同,山间浓重的水汽把层林尽染演绎得格外生动,中国画最悠扬的意境除了留白那便是框景,水墨画徐徐铺开呈现在面前。 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天地浩然。 “先自行整理一下内务,我们下午十二点半准时在桥头集合。” 考虑到同行的女生居多,他没有同住在民宿里。 他和廖听澜打算住在福慧园。 两个人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迟迟不敲门。 廖听澜的犹豫是近乡情怯,也是心虚后悔。 他很少像现在这么紧张。 最后还是陆绥不想浪费时间开得门。 “师父。” 两个人隔着长廊,良久地对视。 仿佛跨越了时间抹平了深嵌进骨肉中的不甘。 沈溪陵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来了啊。” 在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他回头看时,两行清泪涕下。 还是和当初一样,好像他不过是去山脚的小超市购置生活用品。 好像曾经剑拔弩张断绝关系的片段已经从脑海中划去。 “徒弟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很难想象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陆绥把行李搬到楼上,不打扰二人的叙旧。 先前住的房间还是很干净,他的隔壁就是姜既月的房间。 风吹打着木窗,吱嘎作响。 他缓步进屋。 映入眼帘的就是满桌子的木雕和漆画。 其中的一个栩栩如生木偶就只雕了一半,另一半还没入原始的木块中。 他的手指擦过桌面,仿佛她刚刚放下手中的刻刀,上面还有余温。 “对自己比对我都狠。”陆绥心疼地把木雕放回原位。“宁愿你对我狠一点。” 那个时候的姜既月哪怕一天把十几个小时都花在制漆上也不肯罢休,就连晚上也不肯放过自己。 他好似看到了台灯下懊恼的姜既月,看见她愤怒地扔掉手中的刻刀爬进被窝,没过多久又不甘心地回到桌面的样子。 但转瞬间又能理解,眼底的波光流转,藏不住分明的笑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所爱的不遗余力去追求。” 视线从桌子转移到了床上,上面铺着柔软的藏青色碎花棉被,压下去能瞬间回弹。 有一股烤棉花糖的香味。 “暖床” 莫名其妙联想到这个词,让他的脸颊飞速地变红。 此地不宜久留,他赶紧拿了钉子把这扇窗钉紧,但也没把这扇窗封死,希望能把阁楼最好的风景留下。 到了中午十二点半,大部队在入村口的桥头集合。 第一天陆绥和廖听澜带着他们逛了整个村子。 村子依山傍水,由一条长溪贯穿。 陆绥作为带队老师不可避免地提高音量:“今天大体看过后,你们可以留意一下想要写生的地点。” “接下来的课程会有分组,三到四人为一组。” “老师,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陆绥面无表情地回他:“自己看着办。” …… 这次下乡的课题是学校公布的,需要小组作业,回去还得布展,他也没办法干预。 原本是让陆绥唱红脸,廖听澜唱白脸的。 廖听澜的性格根本装不下去,恐吓道:“别他妈在这条溪洗笔倒颜料水,注意安全,你们都是成年人,就让让我这个老年人。” “别他妈被我看到。” 说完后捂着自己的心脏。 陆绥颇为配合地小声说:“之前我们学校写生有人半夜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这个人就是你们廖教授,所以小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