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光 第68节
沈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畜生。” 那天晚上,周烬其实做了安排,但是黑皮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周烬不在,沈野他们没截住他。 “警方已经在抓人了。” 周烬嗯一声。 临走的时候,沈野烟瘾犯了:“有烟吗阿烬?” “扔了。” 周烬从前压不住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要靠烟来缓解,饮鸩止渴。身体好坏,过得好坏,这些对周烬来说其实无所谓。 他用折磨自己来缓解愧疚。 现在不太一样了。 他对孟夏那些混账的惦记,比他自己想象得深多了。 泥足深陷之前,要么抽身,要么放任。 周烬垂下眼皮。 操。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得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8 01:32:10~2022-07-20 02:0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 2瓶; 揉揉~ 第43章 窥破 一周后, 周烬去了学校。 他的身子骨结实得不可思议,在乌镇的这几年, 少年近乎野蛮得疯长着, 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没人管,也难得地没落下什么毛病。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新闻, 这个大名鼎鼎的刺头少年,右腹淌着血, 顺手把刀拔下来,眼都不眨地就跳进刺骨的河水。 他们一边好奇, 一边畏惧, 拿看疯子的目光看着他。 周烬单手插兜,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目光统统不理,在座位上翘腿坐下, 从包里拎出兜包子。 他睨了眼前头埋头做题的少女。 看着呆呆的, 一副乖死了的模样。 周烬拆开包子, 叼了一个,顺手把吸管插进豆浆里。 豆浆有两杯, 他抓起另一杯,准备扔进桌肚。 蔺沉打着哈欠过来,闻见香味, 眼睛立刻锃亮。 “烬哥, 你胃口不错啊。” 这都得够两个人吃的了。 周烬把豆浆往他怀里一丢:“买多了。” 黑皮还没抓到,他的那帮小弟说什么的都有,临近放学的时候, 警察又来了一趟,找周烬问了些事。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问题, 周烬拎着书包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好赶上放学。 一堆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乌泱泱往外挤,他不着急,懒懒靠在走廊,从兜里摸了块薄荷糖。 孟夏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他。 她换了个方向,朝周烬这边走,刚走到他面前,周烬伸出手,按着她的肩,把她往边上拽了拽。 两人原本就在角落,这么一折腾,他严严实实地把她挡住。 “门口有人。” 他难得正经,孟夏也紧张:“谁啊?” 黑皮跑了,警方现在还没抓到人,以黑皮的性子,要么彻底脱身,要么回来报复。 周烬没说话,她严肃着小脸看他,结果一低头,看见敞开的冲锋衣里,一截结实漂亮的腰线。 她着急收回目光,结果发现眼前都是他,最后红着耳朵尖盖住了眼。 “是记者。” 周烬乐了,掰开她的胳膊,把校服拉链拉到头,往上蹿了蹿,把她没头没脑地裹住。 “老实点,别乱动。” 孟夏听话地站在那儿,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被这个混蛋耍了。 她把校服拉下来,头发也被弄得乱糟糟。 眼前早没人影了。 —— 周烬走到校门口,被几个摄像机堵住。 他讨厌一切镜头,伸手把最近的两三个推开。 有人问:“小周爷,听说警察刚才过来了,是案情有什么新进展吗?” “你为什么不回b市呢?” “听说周启青先生现在在b市做文玩生意,这次他来乌镇了吗?” 周烬插着兜,浑身又野又冷,谁的面子都没给。 摄像机咔嚓拍了一通,有个人挤到前边:“那天的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喜欢她?” 这些天,一堆版本的传闻里,数一见钟情英雄救美这版最劲爆。 周烬乐了,笑得阴沉沉,这次是个人都看出他不高兴了。 他说话荤素不忌:“老子是你爷爷,你说她是谁?” 这些人好奇的并不是孟夏到底是谁,而是足够抓到大众眼球的噱头。堕落的纨绔子弟,漂亮神秘的少女,足以撑起一个吸睛的新闻板块。 他们一口一个小周爷,实际上一边怕他,一边看不起这样的混混少年。 周烬自己无所谓,但是他不想让孟夏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她的脸皮薄,刚才他没怎么欺负她,她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到时候跟他这么个混蛋绑在一块,她不得天天哭去。 他穿过人群往外走,拐进一条巷子,后头跟着道脚步声。 周烬一扭头,看见蓝白校服的少女。 操。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结果跟做贼似的。 弯弯绕绕的街巷间,两人一前一后,不近不远地走。 路过那家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周烬掏钱递给摊主:“一串糖葫芦。” 摊主包好,一抬头,周烬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冷飕飕丢下一句:“给她。” 摊主还记得周烬,这小伙子又冷又凶,看着就不好惹,是要讨不着老婆的。 结果今天后头就跟了个漂亮姑娘。 人姑娘就在后头,他还臭着脸。 摊主看得瞠目结舌,等孟夏笑着说了谢谢,才想起来把装好的糖葫芦递过去。 又走了一段,孟夏的手突然被人一扯。 周烬把她的书包也顺便扯下来,往肩上一甩:“你是蜗牛啊。” 他拽着她往前跑。 孟夏很久没这么跑过了,沉寂的心脏一点点跳动起来,跑到小朝河边时,她气喘吁吁的。 周烬睨她一眼,他一点也没有她的狼狈,抄着手站在那儿,心情还不错。 “你太弱了。” 一抬头,看见少女黑亮的眼,她原本就白,脸蛋一层薄红,胸脯轻轻起伏。 孟夏刚要说点什么,周烬又不知道被什么惹到,绷着腮撇开眼。 她往周围看了看,记起来这是周梨掉下去的地方。那天她过来找周烬,他蹲在河边,看上去跟死了似的。 周烬在河边站了一会儿,风把他的冲锋衣掀起来。 他难得不是平日痞里痞气的模样,拉开包,从里边把那个许愿瓶拿出来。 “小梨走的那年,七岁,小学二年级,爱漂亮,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 他蹲下来,把许愿瓶深深埋在沙堆里。 什么工具都没用,用的是手。 “她小的时候总是缠着我讲故事,我其实没什么故事给她讲。有一次讲到死亡,人的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的消亡,一次是遗忘,她说更怕被忘记了。只要我在一天,她永远不会被遗忘。” 周梨死后,他在黑暗里困了太久。 一切都灰暗没有意义。 他野蛮狂妄地生长,强大又脆弱,热闹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