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六章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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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工程的庆功晚宴,设在半岛酒店。 入夜前天光尚好,厅内已聚了近四十位客人。 沉纪雯提前十分钟到。 她身穿香槟色礼服,妆容依旧清淡,只是唇色比平日多了点冷调。 主持人致辞后,她作为开发方代表发言。 她没带讲稿,只在手中捏着一张名片大小的草稿卡。 “过去七个月,我们总共完成六十九次协调会议,五次现场调整,使首期工程在合约内提前一周封顶。我谨代表项目团队,感谢每一位投资方、执行方的支持。” 她说话时语速不快,声调略低,每个句点都下得极准。 “工程只是开头。真正的价值,不在开发本身,而在让这块地的结构走到真正能流通、能增值、能交接的状态。” “谢谢各位对这个项目的关注及支持,也谢谢让我们在第一期就有机会,把信任二字落成实体。” 掌声响起,她轻轻鞠了一躬,下台走回了主桌座位。 她刚坐下,李耀恒端起酒杯,侧过身,语气带着几分意味: “我们曾经以为你只代表欧家,现在我们知道,你代表的是自己。” 席上先是一瞬安静,几秒后,有人低声笑出来,气氛跟着松开。 那晚,沉纪雯坐在主桌,左侧是瑞亨的首席主席,右侧是地政总署的区域主管。 整晚她没有频繁敬酒,也不主动寒暄,却没人觉得她冷淡。她清楚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只微笑。 晚宴结束后,沉纪雯和欧丽华一同回太平山。 “妈妈,我觉得我今晚表现很好。”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快的自豪。 欧丽华笑着点头,顺手将她一缕头发拨到耳后:“你是不是黑了一点?” 她轻声“啊?”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手背。 最近跟工地频繁、风吹日晒,的确比之前暗了一点。 “你以前在花园晒两个小时都不会黑,现在倒不如以前了。”欧丽华随口说。 “这段时间常去现场。” “知道。有人说你太爱亲力亲为。” 沉纪雯没接,只轻轻一笑。 “不过也好,”欧丽华语气转缓,不动声色地收了评语,“有点烟火味才像真正在做事。你那身白皮,有点颜色也好。” 她这句像夸也像打趣,沉纪雯听着,忽然有些想笑,应了一声:“嗯。” 夜风吹过,裙摆轻轻晃动,远处海湾灯光一盏盏亮起。沉纪雯站在露台,抬头看了一眼。天很黑,星光不多,潮气扑面。 她知道这不是终点,也不是她最想站的位置。 但这一晚,她确实站稳了一格。 沉纪雯抵达希思罗机场那日,是个典型的英伦阴雨天。 车窗外,街景被雨水拉成灰色素描。她坐在出租车后座,膝上文件夹厚重。 这段日子,她几乎没怎么停下过。 青衣第一期工程起步后,她在跟进的同时又开展了几个新项目。 一切都顺利。她站得越来越稳,也越来越高。 也正因如此,那种不合时宜的失重感才愈发明显。 这些路径、这些安排,全都对。只是偶尔,她也会想起那条没走的岔路口。 这次赴英,纯属公务。 去年,Virex首次介入她负责的案子时,身份还只是结构顾问。 之后Virex成为次轮入场资方,尽调清单细到合同交割节点与担保分层。那次她第一次意识到,这家公司不仅懂结构,更具备实投能力,她与对方又合作了两个项目。 沉时安从头到尾,没有再出现过。 那是一种近乎剧烈的空缺感。 有一次,她在项目条款上被卡住,长时间对着那页草稿修改,咬着笔头,脑中反复权衡那个融资结构。 她下意识抬头,想问问对面人的意见—— 可书桌对面只是白墙,窗帘半掩,连光都不完整。 她怔了片刻,马上收回思绪,继续低头改稿。 那之后,沉纪雯再也没犯过类似的分神。 她和Virex一直沟通顺畅,直到这一次的西草湾旧厂房重建项目,Virex首次以主资方身份参与。文件结构有所变化,部分关键条款牵涉资金顺位、控制权比例、未来轮次的转让条款。 她向Virex香港办公室沟通时提出几项措辞建议,对方因权限不够,回复道:“若方便,欢迎前往伦敦总部进一步沟通。” 她没有犹豫太久。 一切都合规,一切都正常。 只是当她在雨幕中抵达伦敦的时候,内心某个未被命名的地方,仍旧轻微地震了一下。 会议设在Virex伦敦总部的第六会议室,上午十点整。 沉纪雯提前十分钟到达,接待人员引她入内。 圆桌一侧已坐了叁位Virex代表,另两位刚从内侧小门走进。 主位上是一位金发利落的白人。她起身接过名片,自我介绍道: “Helen Strauss,Virex的执行合伙人。” 随即转手引见身边两位:“这一位是Leon,我们的合伙人。这边是Chloe,负责法务工作,你们之前通过几次邮件。” 沉时安起身,微微点头,伸出手:“沉小姐。” 这是他们自去年以来,第一次见面。 沉纪雯与他对视一瞬,回握:“沉先生。”和对待所有没有私交的商业合作对象一样礼貌克制。随后与几人一一交换名片,落座,翻开资料。 会议开始不到十五分钟,沉纪雯便提出第一项异议。 “第4.2节中有关重大变更的条款,定义为可能对项目推进造成实质性影响的任何调整。请问这里的实质性影响这一表述,有无具体判断标准?” 对面Chole回答:“这类用法属于通行写法,通常保留弹性,由双方协商界定。” “我理解弹性的必要性。”沉纪雯点了点头,“但缺乏明确边界,在执行层容易产生责任争议。尤其是在预算微调、工期顺延或设计变更这种操作频繁的阶段。” 她指了指页脚的一行备注:“建议加一份附录,列出目前可预见的不构成重大变更的若干项,作为操作基准。” 风控总监Mike接话:“这部分可以后续按阶段协调,不一定现在细化。” 沉纪雯语气仍缓:“我方希望减少灰区,提高执行效率。” 几人低头翻阅资料,没有立刻接话。 会场一时静了几秒。 “我们会再内部评估。”Mike最终答道。 她没有再追,轻轻点头,翻页继续。 沉时安自始至终未插话,只微偏着头,认真听着,视线偶尔扫过她的指尖与笔记本。 第四十分钟时,沉纪雯指出最后一处异议。 “第14.3节关于顺位调整的表述,目前这套结构写法,会影响我们在本地银行线的同步推进。” 亚太区负责人Jason眉头微蹙:“这部分是亚太区通用结构,之前没遇到异议。” 她抬眼:“我理解。但西草湾项目的融资结构略特殊,我方计划并联叁家银行与两家保险基金。若维持这一表述,合规流程很可能受阻。” Chloe插话:“如果是担心顺位权重问题,可以考虑增设前置协商条款,而非删除整句。” “我们不是在否认资方权利,而是希望避免结构性模糊。”沉纪雯补充说明,“我们可以另设协商机制,不该直接写进顺位框架。” 她语气不快不慢,结尾仍是那四个字: “希望明确。” 气氛僵了几秒。 沉时安放下手中的笔,淡声道: “我同意她的建议。按她的版本,去掉那条。” 短暂沉默后,对面终于有人颔首,Helen点头:“可以。” 她没有看他。只是稍稍向后坐了坐,把笔搁在文件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会议在十点五十分结束。 沉纪雯与众人一一握手,转身离开。 她背后,沉时安还坐在桌边,一只手垂在椅侧,眼睛却停在她手中那支笔上。那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笔帽被咬出了一道浅痕。 他指腹摩挲了一下那页她改写过的结构图,低声唤人收起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