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第14节
书迷正在阅读:荒野女主播、相亲相到idol选秀节目、拯救退环境傲娇男主(1v1)、小瘸子又疯又乖、佛系庶女生存手册、山渐青、制霸篮坛、【HP同人】也许是万人迷np、异类(nph)、[甄嬛传同人] 甄嬛传甄嬛重生之再入后宫
黎也很是随意地点头,“你少去招惹就没那么多屁事儿,要惹也成,出去别说咱俩有关系,屎盆子扣我头上我接不住。” 笔尖走到“由于我一时冲动,造成了……”的起始段落,暂停,尽数涂抹掉,抬头看向窗外,迅雷烈风,灰布帘子吹得很高,笨拙地,鼓囊囊地舞动。 豆大的雨珠终于砸下,玻璃清脆响,靠窗的学生慌急去拉紧,她的声音在乱杂里不大清晰,听得人倒是一愣一愣,她是那么说的:“想欺负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无辜,不招惹,或者是隐忍过去,就放过你了。” 秦棠顿觉挺有道理,然后给她竖了个她前不久才收到过的大拇指。 那个人是嘲讽她来着。 - 黎也周五放学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商量好的时间是周六下午搬。 东西不多,她来时大多带的夏季服装,厚点的内搭、外套,都临时去实体店买了凑合,多的是书籍资料,随身物品,日用都等临走再收拾,其他东西叠加起来,一个箱子就装不下了。 房间里翻箱倒柜,能装的布袋都找不着,陈兰静打包带回来的行李也没收拾出来,衣服乱塞在里头。 晚上陈兰静不在家,她不上班也是行踪不定,只发了条信息特别交代留门,黎也只能暂且搁置,回客厅收拾摆出来的作业。 秦棠盘腿坐在桌边吃泡面,手机键盘敲得滴滴响,期间被她斜了好几眼,黎也塞好书,留了个本子摊开,看向她:“你有事?” 她吐字不清地“有”了几声,一口吸溜不到底才咬断面条,扔开手机,靸着拖鞋凑近来,嘴上红油还没擦干净,直瞪瞪盯着黎也,捏着嗓子,磨到黎也没了耐心才说:“借我点儿钱呗。” “舅妈不是才给过你?” “那点儿够花多久,我粉盘都空了……”她还挺难为情,毕竟前阵子还要跟黎也不共戴天。 黎也起身,倒好一杯水,重新坐回矮凳,润口嗓子,悠悠说:“没钱。” 秦棠没劲了,脱口而出:“你爸不是挺有钱的,没给你打点儿?” 黎也笔都握上了,不写,来看她,眼见的脸色变了。 这些年秦棠是被她妈说道得耳朵起茧,邻里街坊谁不知道秦文秀嫁得好,女人们当是幽怨又歇斯底地传开,但传到后面,好话不多,特别在横生变故之后。 黎也到这里根本不怎么去外头晃悠,却难免从人眼皮子底下过,有些层面,秦棠是真佩服她,何时何地都能作个舌敝耳聋,也不知真不在乎还是装的,她不跟人倾诉,也没有人倾诉。 有些线,真得踩到了才知道她不高兴。 秦棠轻咳两声,这话题就翻篇:“我刚听你在里头倒腾半天,干嘛呢?” 黎也笔尖出水儿断断续续,朝空气甩两下,回她:“收拾东西。”表情正常到秦棠怀疑刚才她情绪有没有异样,甩完在纸页空白处划两下,确认无误,再对她笑,“提前庆祝吧,我明天走。” “去哪儿?” “去外头住房。” 秦棠双手拍桌站立:“我妈终于把你赶出去了?!” 黎也人都惊得往后仰,眼睛被头顶光射了一下,无言可对:“……学校住宿不行,只能在外边找。” 秦棠轻呵,“你没钱还想担外边儿的房租水电?还是说我妈给你交了?”说完又自己咬手指否认:“不可能!我妈就没那么真善美!” 黎也把朝她那侧的耳朵捂住了,任由她发挥,心思落在纸上,她叫了两声也不在乎了,回去嗦泡面前往她纸上一瞄,第一行单拎仨字“检讨书”。 “你又写这玩意?之前不是写了一份?”秦棠几分恍惚:“老马让你交两份?他什么时候这么丧尽天良了……” 黎也弯挺着清瘦脊背,没回她话,有条不紊换一支笔,落纸字字板正,言辞谨慎。 - 不久前被警察光临过,偏巷里的网吧停了两天,二十多台机子,大都老龄点,结果硬件配置最好的一号机也在损失之内——这两天过来,就今儿碰上网吧老板站岗,李聪去的时候差点没被撵出去。 他是熟客,一号机最贵,他能长期霸占,基本不怎么关,很夸张,靳邵有时候觉得把他冬天裹得大棉袄洗一洗放机箱上边儿,活脱脱就是另类烘干机。 相对比靳邵跟另一个老实上课没跟来的姚望来讲,他名副其实是个网瘾少年。 姚望被分到理科班后成绩不上不下,家中却寄予厚望,每逢清明全家一起烧香给祖宗念经保佑三辈儿出他一个大学生,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被迫实在,偶尔才能跟他们放飞自我当个流子,这种症状一般等他家里人来一趟就治好了。 只有李聪是真真正正的一腔热血扑在这,每当被质疑,他都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年少不轻狂算什么年少?! 很多时候还挺纳闷靳邵那个人,算起来靳邵是他们仨脑子最好使的,但人不使,好也不彻底,坏也不彻底,近两年开启一种新奇状态——对什么都不上瘾,来网吧就看两集动漫,品会儿论坛帖,嗦两桶泡面,打打游戏睡睡觉,发呆的时候说他在思考人生,李聪都信。 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看似活着其实死了很久的颓感,起初以为是酷哥标配的装x,没想到这哥是真的死颓,巷里头准点围矮楼门前开茶话会的老太太整天念叨那“活着凑日子”五个字儿就为他而生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板对李聪爱恨交加,他在门口跟老板手牵手两眼泪汪汪,嘴巴子叫烂了,靳邵先上了机位,远远看着,甚至感觉他能为“爱”当三。 脑子里已经yy了个话本开头,他活蹦乱跳进来给靳邵送了瓶饮料,说成功用爱感化了老板,给他配了个还不错的新机,他要重新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他真的能为爱当三。靳邵拉开易拉罐跟他碰了下,一副“不理解但尊重”地真心提醒:“下回老板娘来查岗,你避着点。” “靠。”李聪抽着烟,边笑边把自己呛死,然后一脚踹上他的椅子腿儿,“你畜牲吧?” 一般这种没什么人性的玩笑,他贱那么两句就会懒得扯,笑完了,搭着桌把椅子扶正,手伸向李聪,让他帮买了两根塞嘴的糖。 李聪裤兜里捞给他,喟叹:“黄叔的话比你爸还管用,抽几年了说戒就戒。” “也不完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戒得挺佛系,偶尔见到黄锐还有上去递烟冲动,然后就会被没收掉一整盒。 靳邵拆开糖纸抵住一边腮,一手拿饮料仰头喝,一手搁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侧边忽然压近一股热气,李聪的脸挨到咫尺,被他拿手推开,“ 有屁放。” 李聪头矮下来,商榷的语气:“怎么说,黎也那事儿,简余曼那边什么态度。” “不知道。” 没得到答案,李聪转开脸想了想,认真计划:“我盘算好了,要是动真格,就想想各退一步怎么完。 靳邵电脑上登进q.q,顶上去了几条新消息,姚望发的,慢腾腾点进去,转头看着李聪,斟酌了一下那个措辞:“你对她认真的?” 李聪笑盈盈扶着他的背椅直起身,伸个腰,“哥对哪个都认真的。”飘飘然一句话,就摆手去了对排末尾的机位。 靳邵哼笑着摇头,视线收回来,看到聊天屏幕里一串醒目的感叹号—— 【我靠!!炸了!!!】 【你俩今儿没来真是亏大发!!】 【聪在干嘛呢?发消息也不回一个!】 几秒钟前又催来一句:【速回信息!趁现在还有戏!!】 靳邵咬着糖,喝了口饮料,不急不慌敲动键盘:【什么炸了?】 【黎也!!】 顿一下,回:【她炸了?】 现刻,手机电话震过来,接通,环境聒噪,电话里也吵,密集堆积的声音,姚望在学校,现在大概是课间,可沸腾程度好比操场的整队现场。 “听不清,搞什么?”他边说边起身,绕开排排机位,向门口去。 “等我飞到走廊上去,你听广播音!黎也搁那念检讨呢!” 奔跑的过程中缓了一会儿,靳邵拿开来调最大音量,放回耳边,近乎是炸开来的音响,他刺得一皱眉,仔细听,远在呼吼咆哮的层层人浪里,涌出一道模糊女声,娓娓道来又铿锵坚定。 “……对于本次的打架事件,我在此作出以下几点深刻反省:于情,打架斗殴,的确严重违反学校的规章制度;于理,我只不过是作为受害人,在面对高三某班某位简姓同学的挑头欺辱时,进行了还手、反打等一系列正当防卫措施。” “违反校规校纪,我认,但应该痛定思痛、防微杜渐的人,不是我。”字音咬重最后仨字,她慢一拍,语气放缓,比起念稿,更像临场思考输出:“包括但不限于,那些跟在她背后盯着我的老鼠屎。如果个别同学实在愚拙,我也可以为其科普一下校园霸凌所可能触犯的民法、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等相关法律规定。” 大批的学生向广播室奔涌,他们鼓掌,跳脚,高呼,楼道瞬息间挤满,老师们在各个楼层急成无头苍蝇。而姚望脑子是懵的,听到靳邵问了什么,但已经无暇顾及他问了什么。 到这里还不止,还不够,制止的人在路上,或许已经扒到了广播室的门框,停下的广播音继续了—— “至于我的错处……” 他们焦灼地叫喊她的名字,而她仍未停止:“她打不过我,我很抱歉。” 第15章 电话摁断的前一秒, 姚望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地想黎也是哪儿混出来的好汉,刚得如此生猛,那边群情鼎沸, 他说越来越多人都围去广播室, 看到几个老师也晃过去了, 感叹:“好在曼姐停课了, 不然她得当场完蛋!” 涔涔天际, 雨淅淅飒飒在下, 落进巷道坑洼的青石地里,靳邵揣起手机, 站檐下,雨烟潲湿了前襟, 想到李聪那句“各退一步”,笑了。 退一步。 怎么退? 这姑娘没给自己留退路。 - 黎也走出办公室,雨下完一阵,远在绵延山头的地方,碎云里翻起几抹彩色。在外墙边多驻足了一会,听完周六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响,接着,蚁聚蜂屯的人窜进楼道,她在万众瞩目里走下阶梯。 几分钟前,办公室桌上躺着两份向她对峙的检讨书, 在广播室念出来那份, 对比马淮波亲自审核过那份, 脸从没黑得那么彻底过。 马淮波被叫去多方问责, 黎也在办公室从上课站到下课,等他回来, 问了她句为什么。 她别的没说,道声歉,为替他招揽来的麻烦,倒也坦荡,连转班这个选项都给马淮波想好了,“您是个好老师,但如果以后这种事层出不穷,学校无法公平公正地解决,那我也许会是个很麻烦的学生。” 马淮波气她沉不住气:“你才被通报批评过,怎么就憋不住事儿呢?” 坐了许久起来,没说要罚,想着这丫头毕竟受过更严谨的教育,待过更公平的环境,从花团锦簇里来的人,不是刚,或者傲,仅仅是谁都不敢争的,她敢。 最后,他还是语重心长说:“这事儿,我跟你舅妈讲了。” 照黎也获悉的信息,“她应该不会过来。”毕竟连秦棠这个亲女儿都不怎么管。 她上前,问马淮波要了纸笔,写下号码。 “这是……?” “我亲妈。”黎也停笔,告诉说:“我犯的事儿,跟她说。” - 陈兰静接到电话时在搓麻,杂七杂八的声响,就听清了黎也在学校打人,过了晚饭点才回家,那会儿黎也在房间把最后的行李收拾完。 这孩子默不作声,多出装不下的,也不问人,自己去买了个行李袋,住大半个月,装完也就两手提的事。 问到学校的事,她没有过多解释,就说打了,罚了,她妈估摸也知道了,陈兰静不好再讲什么。 吃过饭,黎也进厨房洗碗,秦棠翘腿躺在椅里玩手机,陈兰静去门口打完电话回来,原本说要送她过去,突然改了口:“我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过去就行,他那儿子在店里。” 冲洗干净洗碗槽,黎也甩着手上水渍转头,陈兰静倚在门边,顿顿,问她记不记得路。 她听到“他儿子”时凝住,说:“记得。” 陈兰静又问:“那东西都提得完吧?” “嗯。”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