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女人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她凑到闻凇意面前,赤红着眼睛看他,怨恨在里面挣扎:“小畜生,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害怕。我看你一眼都嫌脏呢,你说我的丈夫怎么就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小畜生,你真的该死。    小畜生,你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    酸胀的感觉刺激着眼眶,闻凇意忍不住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他不害怕。    那个男人明明不会水,却义无反顾跳下水,就下了濒临死亡的他。    爸爸说过,如果有人肯用自己的命换另一个人的命,那这个人死后,一定也舍不得吓到曾用命保护的人。    闻凇意的印象里,对大伯的记忆很奇怪,有时候,觉得他才是自己的父亲。    大伯对他好的没边,宠的没边,但又无力改变什么,闻凇意从他脸上看到的是,微笑、无奈、隐忍还有痛苦。    ……    有人敲门,闻凇意坐了起来:“谁?”    嗓音有些涩。    管家站门口说:“小闻,少爷在楼下等你。”    闻凇意抓了抓被子,说:“好,马上来。”    管家离去的脚步声走远,闻凇意先去浴室洗了把脸,似乎藏污纳垢似的,将那些肮脏不堪的回忆重新封存起来。    ......    医院。    闻凇意坐在诊间门口等。    五分钟后,裴渡就拄着拐杖出来了,把一张单子递给了闻凇意。    闻凇意扫了一眼,就只有一长串的注意事项。    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总之,就是不许。    闻凇意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    医院逛了一圈,两人又回到了别墅。    大少爷一路上哈欠连天,一回家,就赶紧补眠去了。    等他一觉睡到大下午,饿着肚子起床,拄拐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闻凇意人窝在沙发里,咬着笔,眉头皱着,不用看,裴渡也能猜到他又在死磕。    这人,怎么就喜欢给自己难题呢。    裴渡动静并不小,抵达一楼的时候,拐杖与地板磕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闻凇意许是太投入,并没有发现。    管家并没有询问他想吃什么,而是转身走进开放式厨房,对厨师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便忙自己的去了。    裴渡很满意,也不知道慕浓臻是在哪里找的。    他站在闻凇意身后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列出公式,计算出步骤,俯身抽走闻凇意的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演算,一步一步,简洁明了,答案后面还缀了一个小黑点。    这是裴渡的习惯,习惯性写完答案,停顿一下。    大少爷恢复了拽酷拽酷的欠样,对上闻凇意投来的目光,稍稍得意:“这道题答案很简单,这也能难住你”    闻凇意收回目光,无视了他摇尾巴的得意:“只是对你来说很简单,对于我们这类努力型的人来说,这道题很难。”    就像块难啃的骨头,很难啃,又必须硬啃。    他不知道裴渡是怎么轻而易举做出来的。    这人,明明还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闻凇意苦恼地咬着唇瓣,一边纠结,一边死磕下一题。    管家已经备好了裴渡的午餐,过来喊人时,还贴心地端了一小盘精致的各色水果到茶几上,叮嘱闻凇意别忘了吃。    裴渡捏着叉子,叉了块红通通的西瓜塞进嘴巴,管家礼貌地提醒:“少爷,这是小闻的,您不可未经允许,擅自食用。”    裴渡老老实实放回去,咕哝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小闻同学,对不起。”他拐到餐桌,掏出手机下饭。    闻凇意笔尖一顿,心脏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他看向管家,管家朝他微微一笑,目光温和。    “未经允许......”闻凇意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他深吸口气,还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裴渡的,他没必要向我道歉。”    “这里的一切是少爷的没错,但少爷也要讲道理的,这是给你的东西,少爷也有他的一份,自然没理由抢你的,所以,他道歉,也是应该的。”    客厅与餐厅之间,毫无遮挡物。    但闻凇意问的声音过于小,管家亦是温声回复,裴渡并没有听到这一出对话。    “可是......”闻凇意被为难住了,他说,“所以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是不能拒收的吗?”    管家挑了挑眉,眼里是对一切的了然:“自然,长辈是喜欢这个晚辈,才会送出见面礼,不管昂贵与否,都是长辈的心意,晚辈虚心接受就好,不必有过多的忧虑和牵怀。”    闻凇意低头思考,重新把目光落在了白纸黑字的卷子上,不再说话。    管家驻足了一会儿,把目光放在了落地窗外的世界。    少年不懂俗世虚礼,却又比任何人都懂。    不世故、不虚荣、不贪心,却又过于自卑。    ......    时间彷如脱离枝头的绿叶,落地后,一点点一点点地泛黄。    快得一刻不停歇地追寻地球转动的轨迹。    因为裴渡腿伤的缘故,他和闻凇意完美地错过了国庆这个假期,沈郁他们三个上天入地下海,每日在群里分享新鲜、刺激的事。    而闻凇意只能陪着裴渡,窝在别墅里,白天做卷子,晚上看电影。